《牛人》宗同昌:古稀之年重回「死亡之海」,来自大漠深处的眷恋


中国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第一人

2004年他参加中日沿北纬39度线

横穿塔克拉玛干探险活动      

成为全队唯一徒步完成穿越沙漠的人    

填补了世界探险史的空白


2019年初,70岁高龄的他

再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

继续沿北纬39度线

重拾尘封记忆 

他是谁?


本期《牛人》——宗同昌

时隔15年

再次踏上探险之路

他对于探险有哪些坚持与坚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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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嘉宾:宗同昌。故宫博物院文物摄影师,《第一户外杂志》编委,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,中国科学探险协会会员,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,第七届中国当代十大徐霞客。自1981年起曾数次赴藏,并多次深入阿里进行文物考察。同时,他还是一个著名探险家,考古专家,他曾参与过楼兰、罗布泊考察探险活动,7次参加西藏阿里地区古格考古。2004年,宗同昌历时74天,成功地徒步穿越了有"死亡之海"之称的塔克拉玛干沙漠,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徒步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人。

1:首先让我们欢迎宗老师到来。

2:我是一个摄影家,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也是一个行者,就是三四十年,等于背着相机,到了很多一般人不容易到的地方,像西藏阿里地区,还有新疆的一些无人区,还有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,拍了很多古遗址的珍贵照片,有很多得到了出版,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,还有好多重大图书上。让很多人去不了的、年纪大的一些个搞文史研究的,他们能够根据这个资料就能够再进一步去研究,而且喜欢风光的也可以,就是说通过这图片也可以分享。

1:宗老师在2004年的时候就穿越了塔克拉玛干沙漠,被称为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第一人。今年是2019年,时隔15年,您又再次穿越,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两次穿越的不同吗?

2: 2004年我参加了中日沿N39横穿塔克拉玛干的探险活动,最早是瑞典的斯文赫定开始走的,大家都知道斯文赫定他是1895年开始走的(塔克拉玛干)沙漠,而且他等于那次几乎是全军覆灭!结果仅等于是逃生了两个人,包括他自己,而且整个驼队和其他的队员都葬身在沙漠里了。后来他回国以后写了一本书叫《亚洲腹地旅行记》,这本书畅销了一百多年,实际就是来讲这次惨痛教训的一次旅行。所以这样的话,他那次就称塔克拉玛干沙漠为“死亡之海”。可是后来又不断的有很多国家的探险队,都试着要走他要走的这条线路。

2:这次中日设定的线路叫走北纬39度线,就笔直的要走一条线,就这条线再大的沙丘都要翻过去,因为每天晚上用GPS记录我们行走的,就是扎营的地点都必须得在39度线,就是一度都不要差。从新疆的麦盖提往东,到若羌,等于是塔克拉玛干的一个纵切线,最长轴的纵切线。

2:我等于是有幸就是在出发前不久被邀请参加,可是我准备时间就很仓促了,等于实际把平常不太穿的一些个保暖的衣服,因为是冬天走嘛,1月份,后来又没有合适的户外鞋,就从路边花15块钱买了一双这个棉鞋,买双棉鞋,当然也带了一双皮鞋,户外的皮鞋,后来在沙漠里脚走肿了,皮鞋也穿不进去了,等于基本上还是靠那双布鞋走出来。

1:你们整个的穿越时间是74天。

2: 74天完成。

1:您们整个队伍有多少人?

2:一共20多人,日本NHK全程报道。他有一个摄制组导演就是搞摄像的。就是说我们第一天是把八吨重的装备要绑到47个骆驼身上,可是从早上一直干到下午5点才装完。因为开始骆驼不听话,他等于都是放养的骆驼,天一黑你打它,它也不走,所以只能扎营,所以我们第一天只走了2.5公里,可是它正好是冬季1月份,温差比较大,实际白天也是在零下,夜里都零下25度到30度,结果日本的一个队员第一天的晚上就冻伤了。

1:那你当时你有信心吗?因为您刚才也提到,在前期准备的时候,时间也比较仓促。

2:从那会儿等于已经在西藏考古,参加考古已经十几年了。从85年嘛,你看95年,04年,快20年了,那会是没有桥的,你再急的水,再冷的水,你都想办法过河去考察遗址,而且要背着吃的,一出去就多少天。一天吃一顿食物就是很正常。再加上我把塔克拉玛干的困难和难度,想象的更残酷一点,后来我一进去还行,不像我想象的(那么难),我把它难度系数想大一点。可是每天你还都要小心,因为你一点疏忽,可能造成你冻伤感冒。因为在整个科考探险过程当中,刚走了1/4左右,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徒步了。等于3/4是我一个人在走,其他人有的退出,有的是坐骆驼了。

1:但是还是同行的。

2:还是同行的。因为吃的每天都得找到驼队,找到宿营地。骆驼它有个韧性,它就跟上了弦一样,它这一天都可以按照这一个速度去走,所以你不可能能赶上它的速度。所以你要比它要晚到两三个小时。有的时候你都走到天黑了,甚至还有两次走到后半夜了,你还见不到驼队,你心里肯定就恐慌了,是吧?你不可能找人去问路,沙丘吧你一看,一模一样。所以开始我们进沙漠刚走了一半的时候,那会儿还没有起风,完成一半路程以后,就开始起沙尘暴了。骆驼走完的这个脚印用不了几个小时,就没有痕迹了,风给吹平了。

2:还有一次我走丢了,不知道在哪儿,就是不知道走到哪了,因为找不到脚印了。后来无意当中突然看到一个烟头,我把烟头捡起来,撕开闻了闻,那还是个刚刚扔掉不久的烟头,你能闻到那个气味很强烈,那就知道这条路是没有问题了,是吧?因为不是沙漠风暴刮进来的,或者多少年多长时间以前的烟头,所以有的时候就得考验你的应变能力。最多的一次都快天亮了才找到这个驼队。等于就觉得又活一次一样,可是自己也不敢声张。户外有一个铁的纪律,就是不能单独活动。你一个人走丢了怎么办?是吧?所以每天都是如履薄冰,你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,每天都要有几件事情发生。

1:当时有绝望过吗?

2:自己要给自己信心吧,就是一天一天的努力,就是靠一天一天熬过去,就是说大家是吧,共同的愿望,就是把中国最大的一个沙漠走完。

1:可以说这次穿越时隔15年,打开了尘封的记忆,再次踏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时候,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?

2:我觉得我也很激动,就是说虽然过了15年了,我也试着(徒步穿越),就是如果车陷了,挖车的时候我就说我在前边等你们,我等于还就从前面靠徒步去走了,让他们再追我,因为那能见度特别好还能找到我。我现在70了还能健步如飞的走。那么熟悉的沙丘。而且这次我们又到了麦盖提,又找到了当年的两个驼工。

1:还能认出来吗?

2:肯定能认的出来,一见面眼泪哗哗的。分手的时候也依依不舍,我又把15年以前的旗子拿出来,跟他们又合了个影。原来我出了沙漠一年以后,我去看望过他们,其中有一个和我们一块走的一个,就是前几年去世了。就说我觉得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,尽管他们家里挂的照片都是我给他们在沙漠里拍的,(但是)人没有了。

1:第二次穿越,相比第一次穿越不同的是,这次是开车穿越了。

2:第一次穿越是用,刚才我们讲了用原始的方法,靠骆驼靠人的徒步,是吧?靠一种最原始的方法。这次主要是靠汽车,开车进。我横穿塔克拉玛干15周年,也正好1月份,2004年。正好(今年)又是何旭东开车穿越塔克拉玛干12周年。一个15周年,一个12周年,这次我们又用了一个月左右,在穿越过程当中是用了20天,而且用了四辆车,有三辆车都损坏很严重,还有一辆车在返程当中也坏了。不过万幸,一个是翻了一辆车,何旭东仅受一些轻伤,挡风玻璃也碎了。(还有)我坐的那辆车等于我是头把挡风玻璃撞碎了。后来我把那玻璃在新疆换成新的挡风玻璃,我把那块玻璃又打包装寄回北京,我说当一个纪念品是吧。

1:这些年其实是不光是行走在这个是沙漠上,将近30多年的时间,其实一直行走在新疆,(西藏)阿里,遍及了阿里的古村落,还有寺庙。在这30多年中您最关注的是什么?

2:我主要的精力是在西藏阿里,我们第一次去是85年。不通汽车的,没有柏油路,还别说飞机了。去很难,我们第一次去一千多公里,我们走了14天。这几年考察队又在阿里发现了汉代的茶叶,1800年到2000年以前的茶叶,又发现了汉代的一块丝织品,上边有王侯两个字。实际上你想不到,在喜马拉雅山和冈底斯山的深处,还有所谓丝绸之路,茶马古道都能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。这些年在阿里也做了很多工作,保护壁画。你在保护壁画,在没保护之前,你起码先给它拍下来,记录下来,你将来研究修复有个依据。

2:我就跟他们开玩笑,我说没有时间去拍风光,因为那么多的遗址我们还拍不过来,也参加了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在南极的考察,对长江源黄河源的考察,所以我觉得就是说将来只要身体允许,就可以跑更远的地方,或者把某个地方再跑的再细致一点,完了提供给别人。

2:另外我对户外运动还有个建议,我觉得中国的户外运动走过了很漫长很艰难的一段时间,我觉得下一段时间就应该组织者吧,多吸收一些考古的,对高原湖泊有研究的一些地质专家和这方面结合起来,进行综合考察,这样大家会有更多的收获,也许有重大发现。而不是盲目地从哪走到哪就完了,根据自己的爱好,拍摄一些古民居,拍摄一些个要消失掉的一些个工艺,或者采访一些老人,不是说穿一个户外衣服弄一个背囊,你就是探险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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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纬39度,贯穿北京、纽约、芝加哥等众多名城的神秘纬线。


沿线行走,会穿过一片荒无人烟之地——塔克拉玛干,世界第二大沙漠,第一大流动沙漠。塔克拉玛干在维吾尔语中的意思是“被遗弃的故乡”,沙丘变幻不定,掩埋了许多雄心壮志之人,被称为“死亡之海”。


2004年,中日联合探险队以骑骆驼及徒步的方式,由西向东历时74天成功穿越,成为第一支按照斯文·赫定设想的N39°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探险队伍。


宗同昌就是其中一名队员。


我有幸在出发前不久被邀请参加,可是我准备时间就很仓促了,实际就把平常不太穿的一些保暖的衣服(拿出来),因为是冬天走嘛,1月份。后来又没有合适的户外鞋,就从路边花15块钱买了一双棉鞋,当然也带了一双皮鞋,户外的皮鞋,后来在沙漠里脚走肿了,皮鞋也穿不进去了,等于基本上还是靠那双布鞋走出来。


尽管后援团队和同行队友都有充足的准备,这趟行程依旧“生死难料”。流动的沙丘中,最令人恐惧的不是体能的消耗,而是不辨方向。


茫茫沙漠,没有任何标志,几乎无法分辨方向。宗同昌身上只有每天带的一小瓶水、一点饼干,一旦找不到驼队,那就是死路一条。


有一次我走丢了,不知道走到哪了,因为找不到脚印了。后来无意当中突然看到一个烟头,我把烟头捡起来,撕开闻了闻,那是个刚刚扔掉不久的烟头,你能闻到那个气味很强烈,那就知道这条路是没有问题的。因为不是沙漠风暴刮进来的,或者多少年以前的烟头。最多的一次都快天亮了才找到驼队。当时觉得又活一次一样,可是自己也不敢声张。


由于条件的险恶,行程刚到1/4处,就只剩宗同昌一人坚持徒步穿越,其余队员或者退出,或者坐上了骆驼。


耗时74天,探险队终于成功穿越塔克拉玛干。这片荒漠,唐僧取经时走过,斯文·赫定险些葬身此地,精绝国(尼雅)在里面神秘消失,末代楼兰王也曾移址在此而终无踪影,汉唐的西域36国已全部掩埋在荒漠里。


对于全程徒步穿越的宗同昌来说,这一路有太多的艰难困苦。但是对于希望的坚持,却从未磨灭。


自己要给自己信心吧,就是一天一天的努力,就是靠一天一天熬过去,就是说大家是吧,共同的愿望,就是把中国最大的一个沙漠走完。

2019年初,宗同昌开始着手再探“死亡之海”的准备工作。


这是继2004年中日联合探险活动之后,宗同昌再一次前往塔克拉玛干,再一次沿着北纬39度线穿行。与15年前不同的是,这次的穿越以汽车穿越为主。


用了四辆车,有三辆车都损坏很严重,还有一辆车在返程当中也坏了。不过还万幸,虽然一个是翻了一辆车,一个是挡风玻璃也碎了,我坐的那辆车是头把挡风玻璃撞碎了。后来我把那玻璃在新疆换成了新的挡风玻璃,我把那块玻璃打包装寄回北京,当一个纪念品。


再次踏上塔克拉玛干,宗同昌难掩激动之情。


虽然过了15年了,我也(仍然)试着(徒步穿越)。如果车陷了,挖车的时候我就说我在前边等你们,让他们再追我。我说我现在70了,还能健步如飞的走。


对于普通人来说,北纬39度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纬线,塔克拉玛干也只是遥不可及的漫天黄沙。但是对于古稀之年的宗同昌来说:N39是困难的象征,我们迎着困难,战胜的是自己。穿越的路程从来不在于距离,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有所顿悟,有所收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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