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牛人》原老未:罩袍下的世界


行走亚非欧美六大洲60余个国家

与职业杀手一同参加婚礼

用拐杖打懵流氓司机

同战乱地区的人民一起生活


本期《牛人》——原老未

从独自探索世界的“旅行大咖”

到多次往返阿富汗采拍当地女性的平视记录者

改变的是看待世界的态度

不变的是行走天下的勇气



本期嘉宾:原老未,独立摄影师,撰稿人。2013年开始,数次前往阿富汗,用镜头和笔触记录真实的阿富汗女性,新书《罩袍之刺》将由三联书店发行上市。

1: 首先让我们欢迎原老师的到来。

2: 我是原老未,我是一名独立摄影师,青年作者,我的新书《罩袍之刺》会在这个夏天上市。

1:现在走多少国家了?

2:大概有六十多。

1:那你这一路行走最关注的是什么呢?

2:非主流文化吧,就我本能的可能会对主流文化比较抗拒。因为我觉得就是如果大家都喜欢一样的东西,这是特乏味的事儿。因为在我看来,我觉得人生几十年,就我是把我的生活当成一个实验来过。

1:那你还记得第一次出行是哪一年吗?去的哪个国家?

2:第一次是2007年底去了尼泊尔,去尼泊尔徒步,当时买了一堆装备,然后上山第二天就食物中毒了,就被抬下去了。对,然后我是去年9月份,我又走了一下那个大环,就算完成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个遗憾吧。

1:现在走60多个国家,给你留下最难忘的记忆是哪个国家?

2:我最喜欢瑞典和阿富汗。

1:近几年就是因为喜欢阿富汗,所以一直研究阿富汗的人文方面吗?

2:对,就是从13年开始,13年那次我等于当时是从俄罗斯开始,俄罗斯到亚美尼亚、格鲁吉亚那样,然后走了一圈,然后二进伊朗,然后从土库曼斯坦进的阿富汗。当时是去阿富汗去看一个湖,阿富汗有一个湖叫班达米尔。那个湖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我觉得最美的湖,它等于是在一个一眼望到头的峡谷中间有一个巨大的,被峡谷环绕的一个湖。然后当时我是骨折,我是在格鲁吉亚的时候啤酒节摔断腿了,就骨折恢复期还绑着那个绷带呢,我绕着那个湖走了有九个小时。它湖水的颜色等于是从翡翠然后到碧绿,然后就各种各样什么靛青啊什么(其他颜色),就反正就超美超美,而且一个人都没有,就你能想象吗?

1:就是听你描述了阿富汗那么美,其实跟我们印象中阿富汗非常不同,在我们印象中阿富汗可能就是战火纷飞。

2:对,是这样,就是我写阿富汗也是因为这个,就我觉得这个世界对阿富汗是不太公平的,女性权益是没有受到保证的,但是阿富汗有很多很多女性,她其实是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活。我这本书叫《罩袍之刺》,什么意思呢?罩袍就是外界就是西方媒体包括全球媒体对阿富汗人的印象啊,阿富汗女性的印象,都觉得阿富汗女性是穿着一个就是罩袍,罩袍是什么意思啊?罩袍就是那个眼睛上是用一个丝线勒成的这么一个,怎么说,带网眼的裹住全身从头到脚的一个大长袍啊。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阿富汗女生天天他们就穿着长袍,然后没有任何(权益),然后天天被毒打,然后被虐待,被割鼻子,其实不是这样的。

2:比如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女人,她穿的是很时髦的,她会穿靴子穿高跟鞋,然后用风衣盖住腿,把头巾系得跟伊朗女人一样,露出高高的发际线。

1:你笔下的阿富汗女性是什么样?

2:我是以平视的角度去记录她们的,不是一昧的去赞扬他们,去赞美他们的书。我就想真实的去记录阿富汗,因为包括你看现在就是世界范围里写阿富汗的书,基本上都在写阿富汗女性有多苦难。我书里有一个女记者,当时被交换到瑞典去读书。然后在机场的时候,她后面有一个欧美的一个女人,那个女人就拍了她一下,因为她穿了一个抹胸,穿了热裤,那女生就拍了一下,说您是哪人啊?她说我是阿富汗人。

2:然后那个西方那个女人就一下就捂着嘴说,说你是阿富汗人,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呢?说你的那个罩袍呢?她说不是所有阿富汗的女人都穿罩袍的。这就是世界上的人对阿富汗女性的偏见啊,其实阿富汗女人她们是活的,绝大部分的女人活得更努力更更认真的。

2:就她们并没有说因为她们的这个出生环境、成长环境而放弃努力生活,反而我觉得更是在那种环境里的人会更拼。我觉得这是很让我佩服的,所以我就想为她们发声。所以我的书里,你会看到就六个普普通通的阿富汗女人,她们是怎么来生活的。她并不像那些其他的书里写的那样,她们多惨啊什么的,她们有凄惨的故事,但她们也有特别快乐的时候。

1:怎么去选择这六位,它的方向以及年龄啊会有什么样的不同?

2:其实我这人是一特别随性的人,我没有特地的去想就写计划要写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。因为我第一次去阿富汗,就13年去看那个湖的时候,我认识了那个女记者,就是在机场被这个西方人搭讪的那个记者,我当时觉得她特别酷。她是一个留着短头发,化妆,涂深蓝色的指甲油,会跟大街上男的对骂的那么一个人,这在一般人对阿富汗女人印象里是完全不可能的。因为其实就是在阿富汗,很多女人是会靠着墙边走的,但是她就完全不会,她走路,包括她的长相,她其实都不太像一个阿富汗人,那我想就为这样的女人去写本书,然后我就跟她住在一起,去写她去拍她,(还有)她和她男朋友的爱情故事。

1:去到阿富汗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吗?

2:就算两次吧,有一次就是第一次去班达米尔湖,当时那个记者就那姐们她跟我说,她说我们当地人都坐飞机去,我说第一贵,第二是我觉得如果坐飞机,我沿路我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了。她跟我说,她说沿途除了塔利班你什么都看不见。当时我想的就是那如果我打扮成老百姓,我相信就没问题,因为班达米尔湖是巴米扬地区,巴米扬是哈扎拉人的聚集区,我长得是一个哈扎拉人的样子,如果我穿着哈扎拉人(的衣服)我也不说话,那我很大概率其实不会被发现的。然后当时我上网也大概搜了一下,基本上只有一两个外国人做过这样的事儿,但是风险很大。 

1:有后怕过吗?

2:有啊,当时就是车开到喀布尔的时候我开心啊。出了塔利班控制区,上来一个人,那人就问我说,can you speak English,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是外国人,然后我说yes。然后他说你知道吗?你非常幸运。我说怎么了?他说你知道吗?刚才在那个巴米扬的时候,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外国人了,肯定是有人给塔利班报信了。有人就在半路上把车,就是另外一辆车拦下来了,在里边找你。还说六个塔利班拿着那个冲锋枪,拿着AK,还把好多人的那个袍子给掀开了。

1:阿富汗对你来讲它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呢?

2:就是不同的文化,而且我觉得记录一个就是这样的国家,特别有意思。就跟当时有一个美国人,他是从中国改革开放(开始),他每年都来中国拍中国,你看他的照片你是可以看出来,中国从76年一直到,一直到现在,每年都有变化。之前穿的确良,后来穿了牛仔衣,然后到现在我们大家穿的比他们还好看什么的,就他是有一个不断的变化的,我希望我能记录阿富汗的这种变化。

1:可以说是进入一个时代的变迁。

2:对,包括女人,我想就是说拍女性拍街景,然后包括拍家庭,比如一两个家庭,我可能会一直拍下去。因为我这边书出了以后,我会在国外做几个影展,所以也是在等书。

1:其实你刚才提到一个就是你想拍摄一些东西啊,像阿富汗这种国家,它女性的话可能出门的话就像你说的带着那个罩袍,但是当你的摄像机真正对着他们的时候,无论是相机或者摄像机,也不是非常合适的?

2:对,就是我为什么在一个家庭里待那么长时间,至少两周,因为前三四天我是不拍的。她不相信你的时候,她会很不自在。然后甚至有一些人呢她会很做作,比如说她会故意就是一挺胸什么的,或者切菜,比如说都这样切。她会很不舒服,然后我也不舒服,我不喜欢拍那样的东西。所以前期就是两三天,一定要跟她建立一个联系,要让她相信你。通常呢我会给他们做饭,因为我喜欢做饭,我会做中餐,我甚至会帮她们洗衣服,给她们的老妈妈老奶奶捏腿啊,我都会去做,就是你真心对别人,别人是能感受到的。包括我很喜欢她们的文化,你想有一个老外过来天天问你,唉这中餐怎么这么着,中国文化剪纸什么,什么那个火树银花节,天天问你中国民俗,你肯定会说,哦,这个人很喜欢中国东西,你会天生对她有好感,我是真的很喜欢阿富汗的文化,所以她们就很快就会接受我,然后当她接受你的时候她会很放松。

2:我这本书叫《罩袍之刺》,书名是我一个朋友帮我起的,就是刺的意思呢就是代表偏见。阿富汗是有战乱,是有贫穷,是有童婚,是有家庭暴力,但他也有两面性。就是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只是地狱的,我觉得地狱也有美好的东西。我是尽量客观,当然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客观的,就一定会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看法,但起码我觉得我是在竭尽所能的,把我看到的阿富汗呈现给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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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哈哈哈”,录制当天,演播室里笑声阵阵,嘉宾原老未的开朗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。


原老未,一个典型的北京大妞。随性、自由、坚持梦想,无所畏惧:独身一人在国外与“流氓司机”破口大骂,打着石膏的左腿也不耽误对班达米尔湖的“窥探”,想要亲历沿途风景就敢裹上头巾穿越塔利班控制的山区。


在她的身上,我们看不到害怕。即便是在知晓与恐怖分子擦肩而过,短暂的恐慌之后留给我们更多的还是爽朗的笑容。


世人认为的危险,从来都不是困难,也正是因为被世人“误解”的危险,才让她多次前往那个国家——阿富汗,记录那些“可怜”的罩袍女人的真实生活。


这个想法,缘起一次旅途之中。在格鲁吉亚的啤酒节摔断腿之后,原老未并没有闲下来,而是继续自己的既定行程——前往阿富汗班达米尔湖。


阿富汗有一个湖叫班达米尔。那个湖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我觉得最美的湖。它是在一个一眼望到头的峡谷中间,一个巨大的,被峡谷环绕的湖。当时我是骨折,在格鲁吉亚的时候啤酒节摔断腿了,就骨折恢复期还绑着那个绷带呢,我绕着那个湖走了有九个小时。像它湖水的颜色等于是从翡翠然后到碧绿,然后就各种各样什么靛青啊什么(其他颜色),反正就超美超美,而且一个人都没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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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们难以想见的风景,动荡不安的阿富汗,还有这样一片纯净的景色不被战争打扰。


国家的纷乱和风景的纯净一下子形成了极具张力的冲突画面,这给原老未带来了很强的冲击: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少不被我们了解?我们心中的那些标签对这个国家公平吗?



在“战乱、危险、封闭、女性地位地下”等众多标签中,原老未选择了女性这个群体。我们看到的,包括媒体报道的,大多都是被罩袍裹得严实的阿富汗女性,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,充斥着不安与空洞。


这本书叫《罩袍之刺》,什么意思呢?罩袍就是外界对阿富汗人的印象,对阿富汗女性的印象,都觉得阿富汗女性是穿着一个罩袍,罩袍是什么意思啊?罩袍就是那个眼睛上是用一个丝线就是网线勒成的这么一个,带网眼的一个全身从头到脚的那么一个大长袍啊,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阿富汗女生天天就穿着长袍,然后天天被毒打,被虐待,被割鼻子,其实不是这样的。



为了确保记录的多样,原老未选择了不同的阿富汗家庭。每到一个新的家庭,最困难的不是拍摄,而是确定他们最真实的状态。


我为什么在一个家庭里待那么长时间,因为前三四天我是不拍的。不相信你的时候,她会很不自在。然后甚至有一些人,她会很做作,她会很不舒服,然后我也不舒服,我不喜欢拍那样的东西。所以前期两三天,你一定要跟她建立一个联系,你要让她相信你。通常呢我会给他们做饭,因为我喜欢做饭,我会做中餐,我会帮她们洗衣服,给她们的老妈妈老奶奶捏腿啊我都会去做,就是你真心对别人,别人是能感受到的。



阿富汗女人她们是活的,绝大部分的女人活得更努力更认真的。她们并没有说因为这个出生环境成长环境而放弃努力生活,反而我觉得,更是在那种环境里的人会更拼。我觉得这是很让我佩服的,所以我就想为她们发声。她并不像其他的书里写的那样,她们多惨啊什么的。她们有凄惨的故事,但她们也有特别快乐的时候。


生活的环境,决定了她们并不能有更好的条件,但即便如此,这些女性从来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。


真心换真心,也正是因为原老未的努力,我们才能看到阿富汗女性与众不同的一面。


除了阿富汗,原老未的镜头下还有莫桑比克孩童的快乐,摩洛哥的别样风情,墨西哥金字塔上的班图后人。这些不同地区不同追求的人,都有着鲜活的力量,那是一种向往更美好生活的力量。


曾经,原老未觉得旅行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工具,还曾写过这样的话:常年在外漂泊的人真的没什么了不起,他们只是一群逃跑者。


伴随着这些年自己的旅程,看过了更多的世界,见到更多的人。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:既然在路上的时光是快乐的,为什么不尽情的享受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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